近两年油气行业最大的黑天鹅事件莫过于低油价的持续，给行业带来的负面冲击效应在过去的桶油百美元价时期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油价与油气行业的发展息息相关。过去高油价时期，石油业对未来的发展信心自不必多言，如今面临低油价是否意味着信心不再呢？当然不是，石油行业在与低油价的对峙过程中正在形成新的“信心”增长点。

　　一是发展信心源自行业发展战略调整与生产要素价格下行。油价急转直下，石油行业利润空间被大幅压缩，石油行业先是采取了大幅削减投资与降薪裁员的措施予以应对，有一定效果。之后便是战略调整，具体表现在对于新投资业务则实施战略转移，新增投资多流向风险相对小及低成本项目。此外，石油公司还通过加大资产优化管理力度，聚焦核心业务与剥离非核心资产有效改善了公司的现金流，降低了油气生产成本。综合性石油公司主打“下游牌”，充分利用油价下行给下游带来的低成本优势寻求新的增长点。通过打好这些战略管理方面的组合拳，石油公司有效地降低了成本，逐渐进入与低油价对峙的相持阶段。

　　当然，油气商生产成本下降也与经济形势低迷这只“看不见的手”推动有关。一般而言，当经济形势下行时，市场需求不足，通过传到机制影响到石油要素供应市场，各类生产要素价格一般会下降，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油气公司的运营成本。生产者价格指数的变化可以很好地解释油气生产成本下降这一现象。以美国油气业为例，据美国能源部的统计数据，若以2012年年底的指数做参照，2014年8月以来，美国国内油气生产者价格指数显著下降，由1.25降至2015年4月的0.6。石油公司在低油价下的降本空间是存在的。

　　二是发展信心源自科技创新及特色技术应用。低油价正在促使石油行业从业者更加重视技术创新及其在实践中的应用。前文提及的石油公司聚焦核心业务在很大程度上就依赖公司自身的核心与特色技术，有机构将其称之为“如家”策略。意即当下石油公司决定是否发展某项业务或者如何发展某项业务的关键决定因素在于自身是否具备相关能力，决策更加严谨，其中核心影响因素是技术水平。

　　2015年发生的壳牌斥巨资并购BG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出于公司在天然气一体化业务方面技术特长的考虑。壳牌并购BG之初承受了较大的财务压力，公司2015年三季度上游曾出现巨额亏损。但是在顶住压力之后，壳牌在天然气业务方面的技术和管理特长逐渐发挥作用，公司经营形势逐渐好转。2015年，五大石油公司中的道达尔无论是上游业务还是下游业务，其投资收益率都是最高的，而其科技投入强度也是最大的，这应该不是巧合。道达尔在日常管理中对上游勘探开发技术非常重视，公司科技投入的60%用于上游。较之综合石油公司，独立石油公司康菲可选择余地要小，不像综合性石油公司那样可以依靠下游盈利能力提升抵御上游利润下滑，科技投入强度更大。此外，北美的页岩油气在低油气价格下始终保持顽强的生命力与广大油气商重视技术创新和应用就有很大关系。总之，石油行业在低油价下依靠科技进步提质增效的实践让石油行业的发展再一次看到了希望。

　　三是发展信心源自新能源与化石能源的协同发展。2015年新能源的发展打破传统逻辑，在低油价下出现快速发展迹象。受应对气候变化，以及控制碳排放新目标影响，全球风能、太阳能、地热、生物能项目投资增长，发电量快速提升。据统计，2015年全球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刷新历史纪录，出现增长拐点。在此形势下，全球很多国家出台新能源发展的中长期规划，由此拉开新能源发展大幕。新能源的发展形成对化石能源的事实上的替代，双方之间必然存在竞争关系。但是考虑到全球能源消费化石能源依然占主体地位以及能源转型周期漫长等因素，以油气为代表的化石能源的体量优势还将长时期保持下去。

　　基于此，说石油行业由此进入夕阳产业似乎有些夸张。鉴于油气主体地位长期存在的事实，石油行业不必有危机感，要树立自信心。但同时要有忧患和变革意识，采取实际行动改变行业发展模式提升竞争力。而提升竞争力的关键途径是提升油气行业发展的绿色低碳化水平以与新能源行业相“抗衡”，这其中又涉及油气行业与新能源行业的协同发展问题。从近期石油行业的发展动态看，石油公司已经在此方面有所行动，具体表现为石油公司普遍重视新能源在油气行业中的应用，大公司首当其冲。比如将太阳能用于驱油，地热开发与油气田开发一体化，风光电在石油开发中的应用，大力发展CCS/CCUS等。石油行业与新能源发展协同效应得以普及和大面积推广，发展自然会上一个新台阶。

　　四是行业发展信心源自投资者信心。本轮油价下行是从2014年年中开始的。实际上在此之前，国际油价一直有3年的高位运行期，其间，油价年均价格在100美元/桶之上。此3年间的高油价实际上有泡沫的成分在其中。最有力的证据就是石油公司的业绩在2012年至2013年油价高位运行时期出现下滑。也是在同一时期，石油公司的负债水平普遍较高，投资者发行股票融资在公司现金流中占比较小。但是自2015年年初以来，石油公司的现金流结构普遍发生变化，突出表现在公司通过发行股票融资比例显著提升，且融资额度也要较以往年度高出不少，公司维持现金流稳定所需要的负债水平显著下降。这一现象一方面说明投资者对于未来油气的发展持乐观预期，有发展信心；另一方面说明石油公司的经营状况在改善，抵御低油价冲击的能力在增长。虽然目前石油行业遭遇低油价挑战，石油公司利润为之下滑了许多。但是在石油行业从业者的共同努力下，石油行业的发展模式正在发生质的改变，只要投资有保障，石油行业的复兴也就是个时间上的问题。

　　低油价对石油行业虽有大的冲击，但并非不可降服的“洪水猛兽”。国际同行的发展经验证明，应对低油价行之有效的措施是可以被发掘出来的，对此一定要充满信心。

　　（作者为经济学博士、能源经济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