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内的几大油田周围，生存着一群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他们昼伏夜出，在国有石油公司的输油管道上疯狂打孔，铤而走险地换取巨额暴利。

本报记者了解到，近日，担任联合反恐检查的青海省武警海西支队，协助当地公安机关查处了一起涉嫌偷盗原油案件，当场查获载运50吨原油车辆1辆，羁押涉案人员两名，涉及金额40余万。

事实上，青海公安机关查处的原油偷盗案件只是国内石油产业中灰色交易链条中的一个缩影，本报记者历时数月调查获悉，在大庆油田、胜利油田、吉林油田等中石油、中石化下属自产油田区块周边，一批铤而走险的“油耗子”以此为生，其中不乏身家不菲的职业“偷盗者”。

“虽然这几年公安局加大了打击偷油的力度，但还是很难彻底杜绝，相比之前当地村民分散似的偷油，现在都是以组织形式进行偷盗，不同组织之间还有协议，各自分了地盘。”吉林油田一名民营石油老板对本报记者说。

而尤为注意的是，这些冒险的“油枭”们在长期秘密偷取原油时，其背后的“保护伞”也呈现出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来自国有石油公司内部、当地公安机关甚至有组织的地方势力都是这条灰色生态链的重要环节。

“抓起来的一般都是小打小闹没关系的，真正有背景的每月都会按时缴纳费用，只要别太过分，就会相安无事。”山东东营一名熟知盗油者运作内情的人士对本报记者说。

盗油案件频发

过去的十余年内，分布在国内几大油田的地方公安机关几乎每年都会查获极具代表性的偷油案件，但即便如此，这个犯罪行当仍难以杜绝。

7月8日，河北省衡水市公安局对外宣布，经市、县两级公安机关联手侦查，一起耗时数年的有组织盗油犯罪团伙被全部缉拿归案。

本报记者获悉，2011年8月18日，华北油田位于安平县程油子乡的原油管道因被盗油者打孔，造成原油泄漏达2吨，管道被迫终止输油长达8个多小时。在经过两年的调查取证后，衡水市公安局最终破获了这起案件，五名犯罪人被抓捕归案。

今年3月，河南省公安厅挂牌督办，驻马店市公安局也侦破了一起成品油输油管道打孔盗油案，经查，犯罪嫌疑人对河南省全长近500千米的成品油输油管道所经路线进行详实了解后，在管道所经之地新盖了一排简易房，对输油管道进行打孔后与偷油管焊接，通过地下隧道牵引至简易房，最终以装油袋接收所盗成品油。

“警方查处的案子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可以这么讲，一年365天，几乎每天都有人在油田里‘抽水’（术语，即盗油），有些隐藏得比较好很难发现。”上述东营人士说。

多名涉及民间石油生意的知情者向本报记者透露，在国内的几大油田中，大庆油田、胜利油田、吉林油田、延长油田等主要产油区是盗油者最为猖獗之地。而为窃取巨额利润，盗油者的手段也五花八门。

“改装油罐车、套牌国有公司油罐车车牌瞒天过海、用小装油袋分批运送、打孔接管等等，只要能逃避监管，什么手段都能使上。”知情者说。

本报记者了解到，在去年黑龙江杜尔伯特县地方公安机关查获的一起大庆油田盗油案中，盗油者利用扳手、手摇钻、阀门等工具，对输油管道进行破坏后，安装好阀门进行盗油，开关自如仿佛自来水龙头。

而作为国内年产当量最大的老油田，大庆油田由于诸多作业油井都分布在当地居民的农地，周边交通四通八达，盗油者神出鬼没疯狂偷盗原油时也愈加肆无忌惮。

“过去几年，在油田周边的村庄里，几乎每户家里都有漏斗、油管、钻头之类的工具，后来严打了一阵，有些人收敛了一些，但也只是从明目张胆转入了夜间活动。”上述熟知内情的知情者说。

灰色利益链

“油耗子”见缝插针四处盗油时，隐藏在这个群体背后的利益链条则更为复杂。

今年3月，山东东营区人民法院对胜利油田下属一采油队的两名安保人员做出判决，因职务侵占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此前，两名安保人员利用职务之便，向其同伙提供渠道便利，在2012年，其团伙里外勾结，在经过具体分工后共实施四次盗油。

事实上，这一起相互应和的案件还只是国内盗油案件中共性的冰山一角。

“很肯定地说，干这一行的只要成点气候了没有一个老板背后没保护伞，否则根本无法实施。”知情者说。而其所说的“保护伞”则来自油田的内部高管、当地公安机关等主要监管部门。

此前，大庆市公安局曾破获一起特大盗油案，查扣8000吨非法收购的原油。而在随后的案件侦破过程中，发现涉案者多达百人，其中包括多名公安系统领导，肇东市公安局原局长、油田分局局长、明水县公安局政委等均受牵连。

多地与民间石油人士交往颇深的知情者向本报记者证实，由于国内几大油田皆属于中石油、中石化直属单位，地方石油管理局在当地的话语权堪称权威，与地方政府的行政管理关系也很微妙，“比如以前胜利油田管理局党委书记就兼着东营市的市委书记，后来才分开的。”

也正是缘于这种关系，所以“油田管理层与地方公安机关是两个不同的管理体制，这就为很多盗油者提供了灰色操作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