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中旬，英国反严重欺诈局发起了对英国石油公司（BP）、荷兰壳牌公司、挪威石油公司以及普氏能源咨询涉嫌操纵石油价格的调查。这激起了全球消费者对操纵石油价格行为的挞伐，甚至有官员将此事件与2001年安然丑闻进行比较，称其更加恶劣。

自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后，不仅美元这个国际储备货币成了脱缰的野马，美联储超发的货币使包括大宗商品在内的所有资源资产价值间的关系紊乱；其中的石油市场也如马戏团在表演，原油价格不仅变成了桀骜不驯的劣猴，其上窜下跳的价格却在不知不觉中掩盖着计价货币注水后对资源国和消费国的洗劫。

由于货币竞争性贬值和国际贸易再平衡的需要，世界主要货币形同海中的舢板，货币彼此间购买力的高低随着各国经济发展政策和各国央行超额印发货币的浪潮上下浮动。为了规避这种货币间的价格风险，1972年美国创建了全球首家金融期货交易所——国际货币市场（IMM），并推出了七种主要外币的汇率期货合约，从此，彻底改变了商品期货市场的战略功能。

众所周知，通过公开、公正、高效、竞争的期货交易可以形成具有真实的、预期性的、连续性和权威性的价格，进而使期货市场具有了价格发现功能。而价格的涨跌又反映着市场对商品的供需关系，生产者也会依据这一信号安排生产，使期货市场可以相对很好地反映市场的供需，而供需又反过来决定着价格。而其中的实物交割制度又保持着期货市场与现货市场之间的脐带联系，使市场风险得以控制、发现和转移。

不幸的是，随着货币超发引起的攀爬效应早已传导到石油市场上，使单纯上市交易的石油商品期货合约不能很好地为实体企业提供避险的功能。特别是，为规避金融市场风险而创新、研发并成熟的衍生品（以下称工具）逐渐被扩展到商品市场。比如将金融工具的研究成果直接或经改造后应用到石油商品期货及其市场上，使石油交易工具不仅具有金融属性，而且成为了金融工具中的一部分。

在石油企业避险策略研究中发现，为了规避原油旗舰期货合约的交易风险和价格风险，已经研发、衍生出了各种类型的石油金融工具，它们一同参与著为原油旗舰期货合约的定价。例如，纽约商品交易所市场中WTI原油的日历互换型金融合约的价格走势与其原生实物交割旗舰期货合约的价格走势相关系数达到了0.92，且具有前者总提前后者1～2天发生价格转向的现象，构成了先行指标的作用。所以，石油财团和金融集团在进行避险的资产配置时，只要对石油金融工具价格施加影响就可带动旗舰期货合约价格的改变。

普氏公开市场是每天下午5点至5点30分在其公开报价系统上提交现货交易信息的市场。此时，旗舰期货合约当天结算价格已经生成，而石油财团和金融集团的金融资产主要配置在非实物石油的金融工具上，为获得在这些石油金融工具上的盈利，并体现期货市场的价值发现功能，在向普氏公开电子交易平台报送现货价格时，特意报送金融工具的价格，替代实际现货价格自然会有利于提高在石油金融市场（包括OTC）配置资产的预期收益。

正因这种机制，石油市场才早就被金融化了。即使油价波动不大，仅凭在石油金融市场上进行的资产配置，就足以为跨国石油公司的年盈利做出重大的正贡献。这一机制是美国人建立的，其副产品却让欧洲和亚洲苏伊士运河以东，特别是东北亚石油消费国受损。

如果安然公司造假、欺诈和操纵市场是违反财务会计准则，打擦边球的话，那么，眼下石油市场价格被操纵的问题是充分利用了人为刨开的、场内和场外市场之间的监管漏洞。而英国反严重欺诈局的稽查风暴只是针对整个市场价格体系中现货报价系统一个环节而已。所以，它在撼动不了美国石油金融市场制度安排的情况下，无奈地拿欧洲自家公司开刀，试图借此推动美国《多德—弗兰克法案》的全面实施，来维护欧洲自身在油价上的利益。

（作者冯跃威 为中国石油基金论坛研究员）